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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蒙在发现女儿莉莉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。与起诉“前妻”索赔相比,他更舍不下孩子,希望能把莉莉留在身边,“但孩子没有户口,留在我这她将永远是个黑户”。高蒙告诉记者,他是陕西咸阳人,2010年在郑州打工时认识了莉莉的母亲孔某,二人同居后在2012年9月生下了莉莉,“孩子出生前,孔某突然说她有家庭,还没离婚”。孔某的婚姻状态打乱了高蒙原本的计划,也为莉莉成为“黑户”埋下伏笔。高蒙说,他曾想等孔某离婚后二人即刻结婚,解决莉莉的户口问题。但孔某离婚事宜一直拖了近3年。2015年,他终于等到孔某的离婚判决时,孔某却在一个月后走了。亲子鉴定结果显示高蒙不是莉莉的生物学父亲。此后,高蒙与几个姐姐共同抚养莉莉长大,直到2018年莉莉要上学时,高蒙按照户籍民警要求,想通过亲子鉴定为莉莉上户口,但结果显示,莉莉并非他的亲生女儿。高蒙说,尽管这个结果对他打击很大,但一家人商议后还是决定继续抚养莉莉长大成人。这个决定也让莉莉的户口问题成为摆在高家人面前的一道难题,“孩子不是亲生的,我也不具备收养条件,没有办法为她上户”。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,高蒙经过多方打听,终于得知莉莉的母亲孔某改嫁到山西芮城,他本想通过孔某为莉莉上户,但这个要求遭到孔某现任丈夫王某的拒绝。8月4日,芮城县风陵渡派出所一名张姓民警称,今年4月高蒙找到孔某及王某要求给孩子上户口后,他曾多次调解此事但至今未果,“王某现在已无法继续沟通,我们也管不了了”。鉴定风波自从2018年12月拿到与女儿莉莉的亲子鉴定报告之后,高蒙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情与法的较量当中,从而深陷泥潭难以挣脱。亲子鉴定报告中“排除高蒙为莉莉的生物学父亲”的鉴定结论曾让高蒙感到愤怒、颜面无光,但面对当时年仅6岁的莉莉,这个40多岁的西北汉子内心开始变得柔软,“毕竟孩子叫了我那么多年爸爸,就算不是亲生的,我不能不管她”。据高蒙回忆,2010年,他刚离婚不久,离开家乡咸阳前往河南郑州打工,其间认识了莉莉的母亲孔某,之后两人以同居关系在郑州生活,但一直没有办理结婚手续。2012年初,孔某怀孕了。高蒙说,他当时认为这是一个喜讯,并借此提出与孔某办理结婚登记,但孔某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,直到孩子出生前,孔某才告诉他,自己已在老家结婚,还没有离婚。孔某道出的实情让高蒙觉得自己做了件荒唐事,但当时孔某已经快要临产,高蒙骑虎难下,遂与孔某商议将孩子生下后尽快办理离婚,重新组建家庭,共同将孩子抚养长大。由于二人没有办理结婚登记,莉莉出生时没有出生医学证明,一直没法上户口。高蒙的姐姐高洁告诉记者,莉莉一岁左右时,孔某称自己要打工赚钱,还要与丈夫打离婚官司,无暇照顾莉莉,遂将孩子从郑州送回咸阳,由高洁等亲属照顾。约两年后,孔某的离婚官司几经波折终于宣判了,高蒙本以为他很快将迎来安定的生活,但仅仅一个月后,就在他催促孔某办理结婚证时,某天上午,孔某悄然离开了他们的住所,之后再没有回来。据高蒙回忆,2015年国庆节前,一天他前往单位上班时被告知因国庆节放假轮休,当天不用上班,他便返回住所,发现孔某正在收拾东西,追问之下,孔某称只是收拾房间让他不要多想。孔某随后提出,工厂要求她办理一张银行卡发工资,她声称要外出办卡,离开后就没了音讯。“她出门前我劝她说,做任何决定前想一想孩子,但她还是走了。”高蒙说,他当时已经预感到孔某另有谋划,但并未阻止。孔某离开3个多月后,曾电话联系过高蒙,称想念孩子,二人因此产生纠纷,后经派出所调解,孔某留下2万元抚养费后便与父女二人断绝联系。但莉莉的户口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。高蒙说,2018年前后,眼看着莉莉要上小学了,却因没有户籍而不能入学,他多次咨询后,派出所一名户籍民警告诉他,前往司法鉴定机构出具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就能为莉莉上户。高蒙听从民警的建议,在2018年12月与女儿莉莉做了亲子鉴定,但鉴定结果让他如遭雷击。陕西省西咸新区华大法医司法鉴定所于2018年12月11日作出的亲子鉴定报告显示,“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,排除高蒙为莉莉的生物学父亲。”“买”户口“非亲生”的亲子鉴定结论不仅让莉莉上户口的计划化为泡影,也让高蒙遭受沉重打击。他告诉记者,那段时间他感到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,甚至无法面对莉莉,但消沉过后,他还是决定直面这些问题,“毕竟养了这么多年,有了感情,我和姐姐都无法割舍下这个孩子”。留下莉莉,这是高蒙及姐姐包括他现任妻子,在获知莉莉与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之后作出的最终决定。尽管此前有律师建议他起诉孔某进行索赔,但高蒙放弃了“维权”,他说担心一旦起诉,莉莉则必须跟孔某生活,“她几乎没有和孩子在一起生活过,我没法想象莉莉被她带走后会过上怎样的生活”。为了让莉莉能有个户口,高蒙找到民政部门希望通过收养的方式获得莉莉的合法监护权,从而为她上户。但咨询之后,高蒙被告知,由于他离婚前与前妻已经育有一个女儿,并不具备收养条件。后来,又有派出所户籍民警告诉高蒙,可以通过莉莉的母亲为孩子上户。就这样,寻找莉莉的生母孔某成了高蒙2019年整整一年的主要工作。他说,自己在这一年里多次往返咸阳与郑州,通过多方打听,几经周折后,终于在春节前打听到孔某已改嫁到山西省芮城县。但很快,新冠疫情暴发,各地封村封路,寻找孔某的事情因此搁置。高蒙说,就在他打听孔某下落的这一年时间里,咸阳市一所学校听说了莉莉的遭遇后,同意可以暂时让莉莉上学,但户籍信息必须尽快补上,“春节过后,校方曾多次催问过户籍的事,如果还没有户口,一年级上完后他们也不敢再接收莉莉了。”高蒙意识到事情紧迫,今年4月,疫情刚刚得到控制后,他便带着几名亲属前往山西寻找孔某,但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。他们四处打听,终于找到孔某家时,孔某的现任丈夫王某对他们的到来十分排斥,双方险些发生冲突,甚至还报了警。高蒙说,后来在派出所民警调解下,王某同意让高蒙支付一万元便给莉莉上户口,于是两家人带着莉莉一起给母女二人做了亲子鉴定,认定了她们的母女关系,“但亲子鉴定做完后,他们就变卦了,之前谈好的价钱从一万元变成一万五千元,最后变到两万元。”更让高蒙没有想到的是,王某在提出加价后,又提出要“先给钱后上户”。他说,经过之前的变卦加价之后,他已经无法再相信王某,他向王某提出可以先出钱,但必须通过民警,等拿到户口本再由民警将钱转交给王某,“但对方不肯答应,这件事就从4月份一直耗到了现在,一直没有结果”。实际上,早在第一次调解时,高蒙答应给钱后,就已经将一万元交给民警担保,要求只要拿到户口本就可以将钱交给王某及孔某。高蒙说,即便对方后来提出加价他也没有十分反对,“我劝自己就当给孩子买了一个户口,我不在乎吃亏,我只想女儿能有个户口。”孔某走后,莉莉在高蒙与家人照顾下长大。孔某走后,莉莉在高蒙与家人照顾下长大。进退两难据高蒙的姐姐高洁回忆,今年4月下旬,孔某在与莉莉一起去做亲子鉴定时曾坦陈,自己也想给孩子上户口,但她现在已经改嫁,并且有了两个孩子,在家里说了不算。8月4日,在芮城县风陵渡镇七里村,一名村民告诉记者,自今年4月起,高蒙与亲属多次来过七里村找孔某及其丈夫商议给孩子上户口事宜,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,“尤其是最近,事情被发到网上后,村里已人尽皆知,这让孔某的丈夫觉得颜面无光,非常不满”。上述村民称,孔某自几年前嫁到七里村后,很少与其他人来往,村民们只知道她是个外地人,其余一概不知。而孔某来到七里村之后,处境也并不乐观,经常遭到丈夫王某殴打。当地一名村干部向记者证实称,孔某曾因遭到家暴向公安机关报警求助,村委会也曾前往其家中调解。当日下午,孔某的丈夫王某向记者提及此事时称,自己最近很忙,没时间帮高蒙给孩子上户口,也不愿让孔某单独出面办理,“等后半年再说”。关于上户口的费用,王某说,之前两万元可以办,现在事情被捅到网上,让他很难堪,“你们自己说得多少钱,我一个字都不想说了”。对此,风陵渡派出所一名张姓民警称,他自今年4月以来曾多次找到王某协调此事,但对方始终不肯答应,“我本来都已经快说通了,事情突然又被在网上曝光,导致矛盾再次激化,王某还因此对我破口大骂,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。”上述张姓民警在提到王某对自己的态度时情绪激动,随后将此前收取高蒙的一万元退还,并称这件事他管不了了。高蒙说,他现在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,他认为王某明知孩子9月份就要开学,着急上户口办理入学,是故意推脱为难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莉莉没有户口,就这样一直当个黑户,也不忍心因为起诉孔某让她把莉莉带走,“一旦起诉,我没有任何可能继续抚养莉莉,孔某和孩子没有感情,她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,我怎么能放心让她把孩子带走”。对此,高蒙户籍所在地陕西省礼泉县公安局骏马派出所一名户籍民警表示,高蒙为给女儿莉莉上户口曾多次来到该所,但孩子没有出生医学证明,亲子鉴定结果也显示他们并非亲生父女,按照规定不能为莉莉办理户籍。上述民警称,他们在了解莉莉的情况后,曾给出建议,认为高蒙不具备收养条件,而莉莉的生母仍健在,不是孤儿,不能办理收养手续,只能在莉莉生母的户籍所在地为她上户。如果对方没有抚养的能力和意愿,可以双方协商,由高蒙继续抚养莉莉,“这是目前我们能想到的,最合法的解决孩子户口问题的办法,但如果对方不配合,这件事确实很难办。”高蒙说,自从得知莉莉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后,他舍弃了尊严和面子,四处求人,只希望让莉莉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,“但现在我已经走投无路,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‘撒手’,我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,让孩子没有户口,连学都上不了”。(注:为保护未成年人隐私,文中高蒙、高洁及莉莉均为化名)来源:新华网客户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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